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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七章用心险恶死莫赎蔡薇薇星眸一睁,道:

“你有这么长的命?”

螓首一摇,不信道:

“骗人,鬼才相信呢。”

那绿袍老者哈哈一笑,道:

“小孩子不懂事,老夫与你公公说话。”

面庞一转,朝元清大师道:

“元清,你莫非也怀疑?”

元清大师肃容道:

“贫僧焉敢不信,老施主尊姓大名,可否赐告?”

绿袍老者傲然道:

“你只要知道老夫自称陆地神仙即可,其他不问也罢。”

这绿袍老者自称“陆地神仙”当真狂上了天,只是场中的人,见了他武功,心情沈重,无人加以讪嘲。

却听蔡薇薇樱唇一撇,道:

“哼,陆地神仙,凭你这糟老头子也配?”

绿袍老者置之罔闻,道:

“元清,你以爲老夫武功,当得此称么?”

元清大师略一沈吟,道:

“以老施主神功绝艺,那是足够当得此称了,只是贫僧有一事不解,尚祈施主开示?”

绿袍老者道:

“你说。”

元清大师肃然道:

“贫僧愚昧,窃以神仙生活,乃是优游林泉,与物无营,赏那清风明月,花草烟霞之趣……”

那绿袍老者不待他说完,冷然截口道:

“老夫寿逾二甲子,历尽沧桑,这些道理,还要你来说么?”

元清大师双手合十,道:

“施主明察。”

绿袍老者冷冷说道:

“闲话休提,老夫久闻武圣绝学,恨未得见,今朝可以一偿夙愿了。”

微微一顿,喝道:

“小心了。”

右掌一挥,缓缓拍出。

这一招平淡无奇,元清大师却面色凝重,大袖一排,身形陡然倒退三丈,道:

“施主之寿,天下少见,何苦以余年再入红尘泅,介身血腥。”

绿袍老者原式不变,也未见他有何动作,如影随形,蹑踪而上,道:

“有什么话,接了老夫十招再讲。”

元清大师身形再退,沈声道:

“施主……”

绿袍老者不耐截口道:

“武圣之后,竟是懦弱之人么?何不还手?”

蔡薇薇忍不住叫道:

“公公,给他一点顔色看啊。”

那绿袍老者武功纵高,元清大师岂能便惧,他胸襟虽然恬淡,绿袍老者如此咄咄逼人,也不由暗道:

“争强斗胜,智者不爲,只是事关先人威名,自不容一味忍让。”

忖念中,稳然卓立,道:

“恕贫僧反攻了。”

说话中,右掌竖立当胸,右手食中二指,遥遥指向那绿袍老者眉心生死要穴。

绿袍老者但觉这一招攻守兼俱,无懈可击,当真若铜墙铁壁一般,不禁笑喝道:

“看来你,尚能接下老夫几招。”

右掌拍出,未及一半,倏地收回,左手捏诀,右掌一骈,斜斜下噼。

只听裂帛之声,尖锐刺耳,招式未出,已有石破天惊的威势,杀机弥漫,气势凌人。

元清大师一声佛号,右手原式不改,左掌一翻,霍然攻出。

这两人武功,登峰造极,举世并无二三人可及,所有的人,无不聚精会神观看,想获些益处。

只见两人出手,并不似一般高手,快如闪电,简直象初学喂招,且含精蓄锐,不见威势,那些武功抵的,大失所望,觉得平淡的很。

只有少数高手,始知两人武功,早至返朴归真的境界,化绚烂爲平淡,寄神奇于腐朽,故一招一式,简简单单,朴实无奇。

那武功弱的,自是难窥奥妙,其实如此搏斗,一方面须测出敌人下面招式变化,严密防守。

一方面须寻出对方破绽,伺暇攻击,心神偶分,推测有误,立有丧身之危,那是既斗武学见识,又斗功力机智之事,端的凶险。

九招之数,却历时盏茶在久。

忽见那绿袍老者虚出一掌,幌身后退。

衆人睁目暗惑,不知他十招未竟,何以便收招而退?忽听元清大师道:

“素无怨仇,施主何必妄生嗔念?”

但见那绿袍老者冷然不语,身形若岳峙渊亭,一身毛发、衣袍,却无风自动,渐渐竟似膨胀起来。

再看元清大师,也是神色肃穆,但身如行云流水,脚踏伏义六十四卦方位,愈走愈快,到最后连人影也看不清楚,只见一条灰龙,盘旋不已,一动一静,与那绿袍老者,互异其趣。

衆人心知两人如此,是在倾毕生修爲,孤注一掷,无不屏息以俟,蔡家母女一颗心,更几乎提到了胸口。

讵料,相持半晌,那绿袍老者突然长长一声叹息,浑身衣袍,恢复原状,叹息未已,忽又哈哈大笑起来。

元清大师身形倏止,合什一礼,道:

“老施主悬崖勒马,贫僧多谢了。”

绿袍老者冷然道:

“你不必谢,老夫是因一击之下,难以毙尔,故而停手。”

语音一顿,道:

“看你能接老夫十招份上,你有什么话说,说吧。”

元清大师暗暗想道:

“谷世表有此人助阵,毋怪敢向华家挑畔,唉,老衲也制他不住,只有另想他法了……”

心念一转,缓缓说道:

“老施主再出江湖,到底爲了何事?”

绿袍老者笑道:

“老夫此出,专门对付华家,如今又加上你们蔡家,小和尚,满意了吧?”

元清大师寿眉微蹩,道:

“华家及蔡家,与施主何仇何恨?”

绿袍老者哈哈笑道:

“老夫是受人之恩,受托而来,你说破嘴唇,也是无用。”

元清大师无可如何,心念忽然一动,道:

“这事不提,贫僧倒想一猜施主来历。”

绿袍老者哈哈一笑,道:

“你能猜出,老夫倒不相信。”

元清大师道:

“施主何妨姑妄听之。”

那绿袍老者晒然一笑,道:

“好,你说,老夫听。”

元清大师沈吟道:

“施主第一招似由茅山“拿云手”蜕变而来,却益形奥妙。

”绿袍老者颔首道:

“你能看出本源,果然有些眼力。”

元清大师微微一笑,道:

“次式是“金刚诀印”,第三招则是……”

绿袍老者截口道:

“你能认出,理所当然,只是想由此识出老夫出身,却是梦想。”

元清大师微微一笑,道:

“施主所施多是各门派中最厉害的秘技,由此固不可断定施主身份,不过……”

绿袍老者道:

“不过怎样?”

元清大师面容一整,道:

“只是第一招蜕变后,已属九曲宫武学,第七招更完完全全是九曲一脉所新创的了。”

绿袍老者闻言,双目精光,陡然暴射,紧盯在元清大师面上,道:

“还有么?”

元清大师道:

“贫僧眼拙,其余便认不出了。”

绿袍老者暗暗忖道:

“九曲武学,从未流传世间,这秃驴可以得知,虽则第九招他未识出,也已弥足惊奇了。”

心中在想,口中笑道:

“武圣之后,果能未让老夫失望。”

元清大师道:

“如此说来,施主当真出身九曲宫了。”

绿袍老者敞声一笑,道:

“小和尚,算你眼利。”

微微一顿,道:

“可是,你道老夫是谁?”

这一问,倒问住了元清大师,他之所以识出绿袍老者武功路数,是因见过华云龙所呈那九曲宫藏经斋的碧玉书签,虽仅略一测览,但以他武学造诣,以窥一二,至于当年九曲宫内情形,却是不谙,自无法猜出那绿袍老者来历。

绿袍老者见元清大师哑口无言,哈哈一笑,方待出语。

忽听阶下慈云大师扬声道:

“贫僧二十年前,曾闻萝山四皓叙述前代九曲神君颠末,问及九曲宫情形,听得那九曲宫奇珍异宝无数,属下数百,尽爲功力高强,能征惯战之土……”

绿袍老者目光一转,望向慈云大师,听他叙说至此,突然说道:

“正确人数,当是五百七十三人。”

慈云大师暗暗想道:

“他既稔熟九曲宫内事如此,无疑必是其中的人了。”

忖念中,朗声说道:

“当年的九曲神君,收有三十六名弟子,其中三十五人,联手做出弑……”

忽听那绿袍老者厉声喝道:

“住口。”

这绿袍老者何等功力,暴然一喝,直如迅雷贯顶,晴空霹雳,场中武功低的,固是耳鼓如鸣,半晌听声不得,武功高的也十分难受。

衆人都知下面必是“弑师灭伦之事”六字,绿袍老者爲九曲宫出来之人,那是毫无疑问了,只是除了少数深谙内情的人,隐约猜出这绿袍老者可能是谁,余人依然莫名其妙。

慈云大师淡淡一笑,话锋一转,道:

“百年之后,九曲宫现,始知九曲宫上下皆死,只不见三十六名弟子中最末的曹天化,但那曹天化,闻说二十来岁即死……”

那绿袍老者嘿嘿冷笑一声,道:

“好秃驴,竟敢当面咒老夫。”

慈云大师虽隐隐猜出,闻言仍心一震,道:

“老施主真是曹天化?”

那绿袍老者傲然一笑,道:

“天下的人,皆道老夫夭死,哈哈,岂料老夫的命,比谁都长。”

除了玄冥教,自星宿派、九阴教以至侠义道等人,无不震惊非凡。

要知那曹天化,在整个武林心目中,乃是早死之人,而今出现衆人面前,自是不免有突兀之感,这还是次要之事,主要是当年东郭寿,就因得到曹天化所遗“天化扎记”,扬威一时,其本人在此,在场的人,那疑真疑幻之心,自是掩抑不住。

梅素若忽以“传音入密”,朝身畔一个虬髯老者道:

“温护法,谷世表将玄冥教实力,隐藏大半,联盟分明没有诚意。”

那虬髯老者正是九阴四绝之首的温永超,四绝以下是杜子宇、康云、石万铨,其中杜子宇却未现身。

那温永超双眉一皱,也传音道:

“教主之意如何?”

梅素若道:

“本座以爲,不可不防他一手。”

温永超道:

“二弟已率人守在谷外,魔教亦与咱们,暗存默契,谷世表纵有诡计,料也无从施展。”

梅素若冷冷说道:

“魔教的人,少信寡义,患难不能相持,危急难以共济,杜护法在外,又岂能防得许多。”

温永超道:

“教主似是胸有成竹,还请示下。”

梅素若剪水双瞳,一直打量着群侠方面,始终未见华云龙,芳心暗道:

“这开坛大典,无疑关系着此后数十年,正邪盛衰关键,他身负重任,断无不来之理,莫不是有了危险?”

心念连转,忘了回答,温永超怔了一怔,再问一句,她才突然警觉,一定心神,冷冷说道:

“你们候令动手便是。”

顿了一顿,又道:

“如无我令,任何情况,不可出手。”

温永超惑然道:

“按约行事,则咱们三教当先联手灭了那批自命侠义的,余人可降则降,可杀则杀,再将整个江湖,控扼在手,孤立华家,教主之意,似说本教等一下做壁上观不成?”

梅素若淡然道:

“自然不是,反正你们听令行事便了。”

他们暗暗已有决定,星宿派的申屠主与令狐兄弟等,也正在低声计议。

令狐祺面庞一转,道:

“大师兄,谷世表那王八羔子有此靠山,难怪他气焰万丈,敢有并吞天下之志了。”

申屠主目光一转,瞥了九阴四绝一眼,道:

“何只玄冥教,九阴教自那婆娘引退后,我本以爲已是最弱一环,讵料另有强硬后盾,这样看来,最弱的反是本派了。”

令狐祺冷冷一哼,道:

“本派还能弱给九阴教不成?”

申屠主沈声道:

“这不是意气之事,如轻举妄动,本派能回星宿海的,怕无一二人了,稍时动手,本教不可独撄锐锋。”

房隆双眉一剔,道:

“如此说来,复仇雪耻,那事也不要提了。”

申屠主漠然道:

“怕是很难了。”

房隆心中不服,口齿一啓,就待争论。

忽听那曹天化敞声说道:

“小和尚,如无他事,老夫可要动手了。”

元清大师道:

“施主且慢,贫僧尚想请问一事。”

曹天化道:

“快问,老夫正急着煞痒哩。”

元清大师微微一笑,道:

“施主适才罢手,爲何先叹后笑?”

曹天化略一沈吟,道:

“告诉你也不妨,老夫二次出山,本道手下无三合之将,想不到你这小和尚,竟堪爲敌手,大出老夫所料,因是而叹……”

元清大师接口道:

“然而,若举世之人,皆不堪一击,则又未免乏味,故欣然而笑,贫僧之言可是?”

曹天化闻言,仰天一阵长笑,道:

“好,好极了,元清,你配做老夫对手了。”

元清大师道:

“施主擡举了。”

曹天化突又沈声一哼,道:

“元清,你别得意,久战之下,老夫必可取胜。”

元清大师谈谈一笑,道:

“施主神功盖世,贫僧自是远逊,不过,天下却有能敌之人。”

曹天化晒然道:

“你说的莫非是华天虹,老夫这番重入江湖,听得人人把他捧上了天,只是武功须看修爲,华天虹后生小子,焉能比老夫二甲子以上功力,分庭抗礼。”

忽听蔡薇薇冷嗤道:

“夜郎自大,戴盆望天。”

曹天化目光一转,将蔡薇薇仔细打量了一阵,他虽是绝代魔头,毕竟年已入暮,不知哪一夭就得死去,世上一无亲人,那寂寞凄凉之感,同样难以忍受,只是强自抑住,蔡薇薇那美若天仙之貌,尤其是天真略带娇憨的性情,对他实有一种莫可言谕的亲切之感,故他不仅不介意蔡薇薇连番着顶撞,且愈看愈喜爱,忍不住蔼然道:

“蔡薇薇,你若肯认老夫爲义父,老夫保你成爲天下第一高手。”

蔡薇薇撇嘴道:

“你自己也不是举世无敌,岂能让人成爲天下第一?”

曹天化哑然一笑,道:

“你不相信,问你公公看。”

元清大师面容一整,道:

“贫僧固然不敌,华大侠天纵之才,匪可以常情忖度,武功远胜贫僧,施主又未必是敌,不过贫僧所言,另有其人。”

曹天化双眉一耸,道:

“谁?”

元清大师道:

“此人据贫僧揣测,今日必到,老施主若是有兴,何妨稍候。”

曹天化敞声一笑,道:

“老夫本待立刻与你一搏,经此一说,好奇心动,倒想瞧瞧,那是何方神圣?嘿嘿,就算是缓兵之计,却也甘心。”

转面一望蔡薇薇,笑道:

“小丫头,你我的事,一并回头再论。”

蔡薇薇娇声道:

“如你打败了,又如何?”

曹天化微微一怔,笑道:

“不可能的事。”

蔡薇薇螓首一摇,道:

“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我看你还是及早打算,免得到时候下不了台。”

曹天化吟吟一笑,道:

“也好,只要有人能与老夫打了平手,收徒之事,自然不提,老夫且赠你一件礼物。”

蔡薇薇娇声叫道:

“打败可不能赖。”

曹天化双眉一扬,似欲发作,倏又苦笑一声,道:

“好丫头,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象你一般的小孩子不成?”

身形一转,飘然下阶。

忽听紫薇仙子冷笑一声,道:

“曹老儿,要你识得九仙姬门人的手段。”

话声中,那曹天化正在半途,蓦地面色一变,纵开六七丈,恨恨一瞥苗岭三仙,眼皮一垂,立身当地,运气行功。

谷世表见状,却是颇不放心,身形一动,瞬息已至曹天化身旁,苗岭三仙见他身法,瞿然一惊,不料谷世表而令,竟有这般功力。

只听谷世表低声道:

“师兄感觉如何?”

曹天化双目倏地一睁,晒道:

“区区毒物,岂奈我何?”

右手随食指一伸,暗运真力,沖破指尖肤表,只见一滴黑血滴下,铮然作响,声如古铜,其毒性之烈,真是不可思议。

一滴之后,又是一滴,一连滴下十余滴黑血,始转鲜红,愈滴愈慢,竟费时顿饭之久。

谷世表哼了一声,道:

“小弟上去擒下三个贱婢。”

曹天化道:

“师弟且住,我来交待。”

目光一擡,朝元清大师道:

“元清,你己错过唯一机会了。”

转面向苗岭三仙,冷冷一哼。

曹天化有心动手,但爲运功逼毒,大耗真气,元清大师也不会袖手旁观,功力未复,不敢随便出手,当下强抑怒火,将手一摆,道:

“咱们先结束大典,反正不怕贱婢们逃走。”

阴沈沈着了苗岭三仙一眼,与谷世表连袂走了回去。

苗岭三仙收回埋伏,亦同元清大师与蔡薇薇,会见群侠,蔡薇薇欢叫一声“娘”,扑入蔡夫人怀中。

由于敌势之强,迥出预料,衆人无暇寒喧,回至西棚,彭拜即道:

“大师可胜过那曹天化吧?”

元清大师一瞥法坛那面,见谷世表已在迅了典礼,将坛前弟子,移往坛后,空出大片场地来,似已准备动手。

元清大师则默然调息,收回目光,淡然道:

“若在以往,纵不能胜,可成平手,如今真元损耗,平时虽无大碍,对曹天化这等高手,久战之下,后劲难补,只怕不行了。”

蔡夫人凛然一惊,道:

“你老人家爲何……”

元清大师截口道:

“此乃天意,娴儿何必多问?”

忽听蔡薇薇娇声道:

“公公,您说有人可抗拒那老不死,真的吗?”

元清大师莞尔一笑,道:

“自是真的。”

彭拜忍不住问道:

“那位高人是谁?大师可否见告?”

元清大师含笑道:

“岂有不可之理。”

蔡薇薇迫不及待,道:

“谁?”

元清大师目光环扫衆人一眼,缓缓说道:

“那就是华大侠的华公子。”

此言一出,衆人齐齐一楞,虽知元清大师不会妄言,亦感难以置信。

华五忽道:

“龙儿功力进展再快,也不至到如此地步吧?”

元清大师道:

“个中另有原故……”

衆人见他忽然住口,心知必有其故,不再追问。

只听白素仪关切地道:

“龙儿胆大妄爲,必给大师添了很多麻烦。”

元清大师微微一笑,道:

“彭夫人那里的话。”

单世民问道:

“大师,华公子现在何处?”

阿不都勒道:

“请问大师,龙儿几时可至,因何不与大师同来?”

元清大师道:

“他正爲一批中了魔教虺毒的高手忙碌,眼下三教高手齐集此间,正是搜查解救的大好时机。”

丁如山眉头一皱,道:

“这事岂是一人忙得来的,理当敦请同道互助才是。”

侯稼轩道:

“大师可否详示龙少爷去处,老朽赶去看看。”

华云龙正是天之骄子,侠义道的拱壁,他的安危下落,同道友好无不关心,这时纷纷抢问,元清大师应接不暇,口齿一啓,未及说话。

忽见对方面棚中,倏地走出石万铨,直至坪中,朝群侠棚下高声道:

“顾鸾音何在?”

慈云大师,阿不都勒一楞,二人先时见长恨道姑未与蔡薇薇同来,早想问个明白,却因华云龙的事,暂时放下,这刻九阴教已出面质问,不禁暗暗着急。

阿不都勒双眉一皱,朝蔡薇薇道:

“蔡姑娘,玉鼎夫人没来么?”

蔡薇薇方待答话,忽听谷口方向传来一个清脆的口音,冷冷说道:

“长恨在此。”

蔡薇薇玉面一转,只见通道之中,缓缓走来长恨道姑,她身后随着一位云发雾鬓,长裙曳地的紫衣美妇。

她芳心暗急,忖道:唉!顾姨干嘛要来?起身迎上。

彭拜与慈云大师、阿不都勒,不约而同,走出棚外,她这边暗急,对面梅素若也怔了一怔,暗暗想道:那天沂水城外,我之所以要那和尚承诺,而不由你订下今日之约,原意在你根本不必赴会,难道以你聪明,还会不清楚?但见石万铨目光一转,看了长恨道姑一眼,冷笑道:

“好,好,你总算来了。”

转身朝棚中的梅素若,遥遥一礼道:

“请教主示下。”

梅素若黛眉微聚,扶杖缓缓站起。

温永超道:

“何须教主出手,属下效劳。”

梅素若冷然道:

“此时此地,本教主必须向各方英雄,做一交待。”

温永超怔了一怔,道:

“属下无知,但请随行。”

梅素若微一颔首,二人朝石坪中心走去。

长恨道姑漠然扫视全场一眼,将手一揖,道:

“紫玉,你过去了。”

方紫玉微微一怔,道:

“紫玉自当随侍姑……道长。”

梅素若故示从容,短短距离,走了半晌,这时间,她心转了百十来个念头,却无一能解决眼前这个死结,暗暗一叹,信步站定,望了长恨道姑一眼,语含怨懑,道:

“你……”

蓦地,一阵清亮的啸声,倏然响起,打断她将出之言。

这啸声悠悠绵绵,好似降自云层,却又似起于身旁,万山回应,莫索端倪,令人觉得,整个苍穹,似皆布满此声,如此啸声,本当宏厉震耳才是,奇怪的是,人人都觉得柔和悦耳,若凤鸣龙吟,毫无武林高手长啸,震人心脉之威。

场中高手,无不耸然动容,知道来了世上罕见的绝顶高手。

那曹天化也是面色微变,突然高声道:

“来者可是华天虹?”

那嘹亮清啸,划然而止,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此事何需家父劳神,在下华云龙。”

蔡薇薇惊道:

“是龙哥。”

朱唇啓,即待叫唤。

忽听蔡夫人沈声道:

“薇儿,不许吵。”

申屠主最爲震惊,勐然站起,自语道:

“这小子居然活着,而且功力进展得这般奇突。”

谷世表诧异莫名,暗道:华家小儿几时有些武功?心念转动,低声说道:

“那小子只一现身,师兄务必全力毙之。”

曹天化冷冷说道:

“何消说得。”

目光一转,向东面峭壁之上,喝道:

“华家小儿,何不下来?”

这时,所有的人,也听出声发东面峭壁之上,都凝目望去,九阴教与顾鸾音的事,双方都暂时搁下。

只听华云龙朗朗一笑,道:

“你就是曹天化?”

曹天化双眉一剔,厉声道:

“小儿无礼。”

华云龙朗声说道:

“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你年纪已逾两个古稀,华云龙禀承家教,理当尊你以前辈之礼,只是你既助纣爲虐,遗祸江湖,那又应当别论了。”

曹天化怒哼一声,道:

“小儿乳臭未干,胆敢妄加讥议,你下来,老夫好好教训你一顿。”

华云龙哈哈笑道:

“你上来,我懒得下去。”

曹天化心头震怒,一顾谷世表,道:

“师弟,愚兄上去收拾这小子。”

谷世表双眉一挑,道:

“谅那华家小儿,何必师兄纡尊降贵,小弟遣人上去便是。”

曹天化摇头道:

“小儿武功不弱,他人怕是难以奈何他。”

谷世表道:

“那小子武功再高,不信难盖过岭南一奇,派他上去,当绰绰有余了。”

曹天化沈吟一瞬,道:

“也好。”

谷世表转面向岭南一奇,道:

“烦劳冠老人家上去制住那小子。”

那岭南一奇,真实姓名是朱一冠,天下罕有知者,他武功之高,在玄冥教中,也是前三人内,谷世表派他上去,也是够擡举华云龙了。

岭南一奇微一躬身,并不打话,人影一闪,已消失场中,西棚群侠见状,虽听元清大师之言,仍不由暗爲华云龙担心。

不及盏茶时光,忽见那岭南一奇现身东面绝崖之上,纵声叫道:

“啓禀神君,搜索不见那华云龙。”

谷世表暗道:华小子当不会逃遁,仰面叫道:

“华云龙,华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既发狂言,何以不战而逃?”

话声甫落,蓦闻哈哈大笑,由西方绝崖传下,衆人一惊之下,转面望去,但见崖上,卓立着一位俊美无俦,豪气迫人的少年,轻袍缓带,佩剑持扇,一付贵胄公子的模样,除了云中山华家二爷,再无他人。

他哈哈大笑,高声叫道:

“谷世表,你有目如盲,遣人去对崖找我恁地?曹天化,你枉自称爲陆地神仙,也未看出华某在此。”

此语一出,不但曹天化与谷世表,羞怒交集,下面其他绝顶高手,也都暗叫一声“惭愧”。

蔡昌义忽然问道:

“公公,云龙弟不是在对面崖上,几时移了位置?”

元清大师虽在近处,他嗓门素来洪亮,压低不住,一句话说得棚中人皆闻,十九以上的人,不明其故,只是碍难出口,听了都暗暗留心。

只听元清大师含笑道:

“龙儿的确自始及终,藏身这面峭壁,但他以一口精纯至极的丹田真气,可将语声逼成一线,射至对面壁上,令人闻之,捉摸不定他在身方位,不过我先前亦未听出来。”

但听曹天化冷笑一声,道:

“区区聚气传声,雕虫小技,尚不如分声化音,小儿得意什么?”

华云龙朗声笑道:

“在下何曾得意,觉贵教之行可笑而已。”

谷世表强捺怒火,阴沈沈一笑,道:

“华云龙,华天虹怕死,不敢前来,却派你来送死,既然如此,何不下来?”

华云龙笑道:

“神君杀机已动,欲取在下性命,华某怕死的紧,那肯下去送死。”

谷世表怔了一怔,冷笑道:

“华家出了你这种子弟,嘿嘿,也是奇事。”

谷世表冷然道:

“天下无有能让本神君震惊之事。”

华云龙笑道:

“这么说来,你是不想听了?”

谷世表冷冷一笑,暗暗忖道:小儿如此作爲,究因何故?忽见正面凉棚,踱出一人,朝华云龙道:

“华小子,你有什么惊人的话,谷世表不听,老夫倒愿一闻。”

衆人转目望去,只见此人目带紫棱,双颧高耸,颊肉下陷,头挽道髻,却是俗家装束,形貌古怪,无人认识,但知开坛大典,群雄毕集,若无出衆能爲者,强自出头,无异自取其侮,此人必有绝顶武功。

华云龙目光一转,见是龚浩,不禁朗笑道:

“原来是你,魏奕丰何在?”

棚内倏地走出那左颊一道深疤,仅存独眼的“阴风手”魏奕丰,峻声道:

“叫你家老爷干么?”

华云龙呵呵一笑,道:

“你们或许不止两人,但在衆人之中,仍是人孤势弱,这里焉有你等便宜,依在下良言相劝,及早远走高飞爲妙。”

魏奕丰怒喝道:

“放屁。”

华云龙淡然道:

“而今不信,待会你就噬脐莫及了。”

忽听那潘旭纵声叫道:

“龚兄形貌大变,恕兄弟先时未曾认出,你与魏兄,与华家均有深仇,华元胥虽死,文昭懿与其子孙犹在,咱们同仇敌忾,二位何不移玉来此。”

龚浩漠然道:

“兄弟等来此,仅爲一开眼界,无意与何人爲敌,潘兄盛情心领了。”

潘旭老脸一红,暗骂:老匹夫,不识好歹。

但听华云龙笑道:

“龚浩,华某敬你英雄气概犹存,若你……”

龚浩截口道:

“废话少说,老夫可不在乎你敬也不敬?”

华云龙淡然一笑,道:

“道不同,不相爲谋,是姓华的多言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

“你可知东郭寿去了何处?”

忽听房隆狞声道:

“自是去将你们这批假仁虚义的人,斩尽杀绝。”

华云龙恍若不闻,继道:

“你可知道,东郭寿包藏祸心,在谷四周下埋火药,准备将你我几方的人,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衆人齐是一惊,虽不置信,仍不由纷纷将目光投向魔教中人,玄冥教与九阴教的,也不例外。

房隆勃然大怒,喝道:

“小子放屁。”

华云龙笑道:

“既然不是,令师何在?”

房隆怒声道:

“呸,大爷师父行踪,你这小子配问么?”

华云龙哈哈笑道:

“当然不配,可是在下却于近处见令师出没,深觉可疑。”

房隆怒道:

“小狗胡说,大爷师父明明在……”

忽然惊觉,倏然住口。

只是这一来,无私有弊,反惹人疑窦,衆人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似欲看出端倪,他性本暴燥,睹状大怒,却更不知如何说话。

这时,华云龙独据绝崖之上,天下群雄,皆在谷下,面对强敌,谈笑自若,神采奕奕,大有气吞河岳,睥睨群伦之势,令偌大的玄冥教、九阴教、魔教,也相形黯然。

场中情势,经他一扰,益形混乱,梅素若秀眉轻蹙,向温永超、石万铨传音说道:

“两位护法,眼下局势,断非了结此事之时。”

石万铨也以传音之法道:

“叛徒不可不惩。”

梅素若沈声道:

“石护法莫非要本教覆亡?”

温、石二人自是看出,必欲动手,侠义道诸人不会袖手,大战一引即发,若玄冥教与魔教观旁,九阴教大有败灭之危,石万铨双眉一皱,无言以对。

蔡薇薇眼珠一转,暗暗得计,也遥遥以“传音入密”,向长恨道姑道:

“顾姨,龙哥现身之意,您明白嘛?”

只听蔡薇薇又道:

“顾姨,您如爱护九阴教,就当先行退下,让咱们先对付玄冥教或魔教。”

长恨道姑面庞一转,口齿啓动,欲言又止。

蔡薇薇睹状,知她心头已动,芳心暗喜,娇声叫道:

“顾姨,快嘛。”

长恨道姑暗暗想道:若论这事,自己实欠熟虑,只是事情至此,也不能不谋解决之方,心念电转,突向梅素若微一稽首,一语不发,转身朝群侠处走去,退入棚中。

梅素若及温永超望她离去,石方铨开口欲喝,倏又闭上。

忽听申屠主冷冷说道:

“本派首脑,群聚于是,敝教主岂会出此下策,华云龙,你信口雌黄,是欺天下无人么?”

华云龙始终留意着长恨道姑,见她已被说动,暗暗松了一口气,闻言长声一笑,道:

“任你辩词河泻,不说出东郭寿现在何地,怕是难释群疑了。”

玄冥教中,孟爲谦忽道:

“啓禀神君,这小子分明在信口拉扯。”

谷世表点一点头道:

“我也看出,你说应当如何?”

孟爲谦道:

“这小子多半意在阻扰九阴教开罪顾鸾音,神君不如促九阴教出手,看那华家小儿必下来也不?”

谷世表道:

“建醮会上,风云会即因首开衅隙,致损失最剧,前事可鉴,梅素若必不肯再蹈覆辙。”

孟爲谦沈吟道:

“属下如率坛下人马助阵,梅素若自可放心大胆,向那顾鸾音动手了。”

谷世表想了一想,道:

“此计甚佳,不过一坛之力过弱,梅素若未必即肯放心,崔坛主与端木坛主,也领人一齐去。”

两人计议既定,谷世表目光一擡,冷笑道:

“华云龙,你有兴就在上面慢慢看吧。”

华云龙何等聪明,见状暗暗忖道:谷世表等,心智俱不等闲,我之用意,必瞒彼等不了。

心中在想,口中笑道:

“华某另有要事,恕我失陪了。”

身影一转,消失峭壁之上。

他这举动,太过突兀了,突兀的全场的人,齐齐一楞。

但是场中却混战起来,吴东川倏地朝谷世表低声道:

“神君,那龚洁与魏奕丰,趁乱消失,奉命监视的弟子,遍觅未见,如今待罪一侧。”

谷世表耸然动容,道:

“有这等事?”

吴东川道:

“谷内俱在本教监守之下,姓龚的与魏瞎子化成虫蚁也当难以遁形,属下也深觉奇怪。”

顿了一顿,道:

“还有正棚中人,多半偏向华家,最后只怕仍会出手相助对头那批人,是否一并除去?”

谷世表缓缓说道:

“不妥,那批人存不足虑,杀了激人反感,好在收伏并非难事,不妨放他们一马,龚、魏二人失踪之事,奉命监视弟子,传令搜索,戴罪立功。”

他才智却非等闲,已觉出事非寻常,龚、魏二人蓦地离去,分明存有阴谋,只是一时之间,却难猜出,转念一想,暗道:

“这两人纵有党羽,凭本教实力,怕他怎地,谅他们也作不出什么风浪,夜长梦多,不如火速剪除华家羽党,再对付他们不迟。心念一决,顿时峻声道:

“吴副教主,你率本教紫衣以上弟子齐上。”

吴东川躬身喏道:

“遵命。”

将手一挥,率领了六七十名紫衣弟子与十余名黑衣老者,加入战场,侠义道先头已自吃紧,那堪玄冥教这批生力军,武功高强的捉对厮杀,尚无所谓,混战的人登时岌岌难保,连连退却。

谷世表打量战况,见群侠渐已势蹙,心中暗暗想道:

“对头们终究难逃一死,元清和尚不足爲虑,九阴教与魔教纵然联手,亦不足与本教抗衡,此后天下,当属本教的了,华天虹啊华天虹,看你华家是否屹然不动,也教你看看谷某顔色,这二十年惨淡经营,所耗心血,总算未曾白费。”

转念之下,口角不由泛起阴森得意的冷笑,方待下令总攻击,尽歼侠义道。

忽听谷东峭壁,响起一声暴喝:

“住手。”

这喝声有若焦雷,谷中搏战衆人,无不耳膜一震,只是相斗正急,虽听出是华云龙之声,无人罢手。

谷世表倏然一惊,转面望去,但见峭壁之上,华云龙昂然卓立,不禁冷笑一声,道:

“华云龙,你忽来忽去,搞什么明堂?如果活腻了,何不下来,让本神君替你送终。”

只听华云龙长长一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晒之意,道:

“谷世表,活腻的是你,你可知道任玄与龚浩等,在做什么?”

他话声甫落,突地一声厉啸,自西壁上响起。

华云龙面色一变,急声道:

“任玄已在催点炸药,你们尚在……”

话未说完,蓦地,谷中传来天崩地裂也似轰地一声,随即,四山亦隐隐一阵连绵不绝隆隆声。

刹那,天摇地动,乱石崩云,脚下之地,震动不已,石坪立时裂开,四周山峰,也似摇摇欲坠,磨盘大的石头,,密若繁星,急似骤雨,挟雷霆万钧之势,纷纷投向谷底,谷口顿时已被塞住,棚催屋倒,沙尘蔽日。

谷中惨叫连声,都是被石头打中,还有那武功弱的,疏忽之下,震跌倒地,有那胆子稍弱的,狂叫道:

“完了,大家快逃呀。”

这都是瞬眼间事,谷中人人惊惶,莫知所措,乱成一片,却是欲逃无门,这情形倒似天地毁灭,世界末日一般。

正邪双方,自是立时罢手,纷纷躲那坠下石块。

这其中最爲惊怒的,莫过于谷世表,他左手大袖一挥,震飞一块石头,厉声喊道:

“任玄。”

只听西方崖壁之上,传来一声震天狂笑,出现了一群参加开坛大典的,多是内外双修高手,目光敏锐,相隔虽远依然一目了然。

但见爲首一人,右臂齐肩而断,身裁修长,更显干瘦,身穿黑绸长衫,脸色阴黯,目心深邃,在场的大都认得,正是那二十载前,雄距北地,叱咤天下的风云总舵主任玄,除了髯发皤然,更是阴沈外,无大改变。

他身旁一名五岳朝天,貌相奇丑的老者,是风云会四大台柱,龙门双煞硕果仅存的二煞刑纣,龚浩、魏奕丰等分站左右,其他人黑压压一片,将长达数里的崖壁俱都站满,居高临下,更显得声势浩大。

任玄目光一扫,哈哈笑道:

“谷世表,你有何话说?”

谷世表厉声道:

“任玄,你已加入本教,尊爲长老,本神君待你不薄,何以叛教,速速悔改,本神君尚能网开一面。”

这时,下坠之石渐止,仅有三两块碎石,偶尔落下,谷中的人,心神一定,有那性子躁的,登时纷纷喝骂出口,各方高手,则沈下气来,静以观变。

突地任玄哈哈一阵狂笑,笑声凄凉苍劲,四山回应,一时之间,天地中似乎都充满了这狂放绝伦的笑声。

忽听华云龙高声道:

“谷世表,你作法自毙,尚不觉悟。”

任玄笑声倏歇,冷冷说道:

“姓谷的小子,你可知老夫这二十年来,所焦虑苦思的是什么?”

谷世表面色铁青,他做梦也未曾料到,自己本来所设炸药,预备在争战不利之际,迅速撤走,随即引发,将去路封死,困死天下英雄,这一毒辣万分之埋伏,爲人所用,连己一并围住。

要知他心中早有成算,选择的山谷,四周峭壁如削,绝壁上青松翠柏,任何可资借力之物,砍削净尽,再有一等一的轻功,也是无法上去,况且攀援之际,敌人若推下滚木石块,或以暗器袭击,无以防御。

他暗暗想道:本来通往谷外的秘道,谅必早已披姓任的这狗娘养的炸毁了,原先分遣四周防御的心腹,自无活命可能。

心念电转,竭尽智计,始终想不出脱困法门,钢牙咬得格格作响,恨不得将任玄碎尸万段。

却听华云龙笑道:

“任老当家的,二十年来,苦思什么,何不说来听听。”

任玄目光一转,冷冷望了华云龙一眼,道:

“你就是华天虹的儿子华云龙?”

华云龙朗声笑道:

“想不到任老当家的亦知贱名。”

任玄冷冷说道:

“老夫手下,你将他们如何了?”

华云龙笑道:

“老当家的放心,只点了穴道而已。”

任玄冷声说道:

“老夫本待谷底那批蠢才,拼到两败俱伤,始行点燃火药,爲你出声示警,不得不提前引发,而你能知机规避,这份机智,老夫倒也佩服的很。”

华云龙拱一拱手,道:

“老当家的贊誉,在下汗顔得紧。”

任玄怒哼一声,道:

“你幸逃一劫,倒会说风凉话。”

华云龙淡然道:

“有道是,在劫者难逃,逃得逃不得,尚在未定之天。”

任玄冷笑道:

“那是当然,嘿嘿!连你老子华天虹也照样必死。”

华云龙谈淡一笑,道:

“天意难测,老当家的得意太早了。”

蔡薇薇眼看华云龙与任玄隔谷交谈,神态悠闲,似忘了谷底有许多尊长朋友待援,芳心暗急,忍不住叫道:

“龙哥。”

华云龙俯首下望,高声道:

“薇妹稍耐,我立刻救你们上来,也请各位前辈尊长,略等一会。”

任玄冷嗤一声,道:

“小子做梦。”

顿了一顿,道:

“华家小儿,你可想知道老夫这些年,昼夜思虑是的什么?”

华云龙目光一擡,含笑道:

“在下洗耳恭听。”

任玄阴森森地道:

“多年来,老夫只在想,如何能把你们这批自命侠义的人,一个一个斩尽杀绝,如何能将白啸天、九阴教主、东郭寿等,寸磔而死,如何将顾鸾音,细刀碎剐,受尽万般苦刑,哀号而死。”

他一连三个如何,说得阴沈可怖,人人心中都不由泛起一股寒意,放牛坪中,顿时弥漫起一阵惨恻气氛。

华云龙忽然心头一动,暗暗想道:

“这正是追究司马叔爷命案最好时机,不可错过。”

心念电转,扬声叫道:

“任玄、谷世表、申屠主。”

目光一转,不禁望向梅素若,正同梅素若那剪水双瞳相遇,四目交投,两人心中都有黯然之感。

华云龙一摄心神,接道:

“还有梅教主,如今各方的人俱在,司马家命案,想诸位总该交待一个明白了吧。”

但听谷世表微声一笑,道:

“华云龙,本神君看你这般不辞辛苦地追寻命案,缉拿凶手,索性成全你,与你说个清楚。”

华云龙奉命下山,就是爲了司马长青的命案,而今虽形势屡易,这事已非首要,且其中真象,已推测得差不多了,这时见事情即将明朗化,也不由心中砰然,将手一拱,道:

“在下愿闻其详。”

谷世表冷笑一声,道:

“司马长青死因,不过代你们华家,作了替罪羔羊罢了,那是毋须细说,当然,他生时心狠手辣,结怨太多,柯怡芬是九阴叛徒,其中亦有私人仇怨,门户中事。”

司马长青号称九命剑客,乃是白道第一狠人,一身武功,罕有敌手。

他的暴毙消息,自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在场其亲朋戚友,听得命案即将揭晓,固是心头暗紧,无关的人,也想听个结果,场中顿时静了下来。

瞿天浩与司马长青交情最是深厚,心头一阵激动,厉声道:

“主谋是谁?”

谷世表傲然道:

“就是本神君我。”

梅素若冷冷说道:

“柯怡芬是本教叛徒,本来清理门户,说不上阴谋暗算,不过若要问谁是主谋,自是本教主。”

任玄淡然一笑,道:

“本会与司马长青结怨最深,谁要替那司马死鬼报仇,找老夫好了。”

申屠主纵声一笑,道:

“瞿老鬼,这一档子事,梅教主与本派,谷世表、任玄谁也脱不了干系,你有本领,不妨将咱们悉数杀死,也就替司马长青报了仇。”

这几人都是一派首脑,平时固可施计嫁祸江东,当此天下英雄齐集之时,却是谁也不甘示弱,一口承担下来。

瞿天浩冷哼一声,目中冷电闪闪,隐忍未动。

慈云大师寿眉微蹙,道:

“阿弥陀佛,司马大侠之女,矢志复仇,此事不宜牵连太广,但寻主凶,否则又是一场杀劫。”

谷世表晒然道:

“好一副菩萨心肠,老禅师真不愧佛门子弟。”

语音微微一顿,道:

“这一场大变,从头至尾,可以说是本神君造成,司马长青之女,若有本事杀了老夫,这个仇至少也报了大半。”

瞿天浩厉声道:

“下手的是谁?”

谷世表淡淡说道:

“本教的人,有端木坛主,孟坛主与劣徒,他人则本神君未便多说了。”

他口中虽言未便多说,实则参与谋害司马长青的高手,虽然明知华家索仇难当,谁也不能退缩不言,否则让他人知晓,任你大奸大恶,也无脸行走江湖了。

华云龙扬声道:

“任玄,你们总不致无人吧?”

只听刑纣狞声一笑,道:

“好小子,你算问对了人,司马长青正是死在老夫手中,哈哈,九命剑客也只有一条命哩。”

瞿天浩闻言,双目精光暴射,瞪住刑纣一瞬不瞬,厉声道:

“此言当真?”

刑纣阴恻恻一笑,道:

“瞿老儿,反正你等已是釜中游鱼,活不了多久,若是不信,去阴间地府,问那死鬼司马长青吧。”

华云龙长吸一口气,捺下激动心情,道:

“还有何人?刑纣,你也是威名赫赫的老辈人物,何不爽快些?”

魏奕丰冷笑一声,道:

“小子好生唠叨,魏老爷也有一份,你待如何?”

谷底,九阴教引荐堂主申省三怒声道:

“臭小子,不必刺刺追问不休,你家申堂主算一个。”

厉九疑敞声笑道:

“本殿主当年便瞧那司马长青不顺眼,杀他是生平第一快事。”

华云龙高声道:

“没有人了?”

樊彤略一迟疑,道:

“还有本堂主。”

唿延恭赼趄半晌,欲言又止,申屠主冷冷望他一眼,怒声道:

“五师弟。”

唿延恭浑身一震,脱口说道:

“你不妨把老夫也算上。”

华云龙放声一笑,道:

“你们几人联手,我司马叔爷夫妇,确是不敌,脱困仍然有望,绝不致一夜之间,悄无声息被害,这其间必有讲究。”

刑纣、房隆、厉九疑等,皆是凶暴残戾之人,闻得此言,竟然默不作声。

任玄冷冷一笑,道:

“反正司马长青是死了,要报仇就动手,姓华的你也就少罗嗦了。”

华云龙淡淡一笑,道:

“其实不说,我也知道,那尤氏既卧底司马家,暗算我司马叔爷夫妇,自属易事,里应外合,难怪我司马叔爷与叔祖母遇害,尤氏那黑狸再在喉上咬啮伤痕,留下碧玉鼎,嫁祸于玉鼎夫人,只是我不明白,你等因何放过司马大侠之女?”

刑纣灿灿怪笑道:

“哼,看你面孔聪明,却是其笨如牛,留下司马死鬼女儿,既不足虑,同时由她去向你们华家报讯,那是再恰当也没有了,小辈,想通了吧。”

瞿天浩再也隐忍不下,目光一转,一声摄人心魄的怒啸,寒犀刀挟着无比威势,迅雷疾电一般,扑向唿延恭。

唿延恭逢上瞿天浩那杀机闪闪目光,心中已是悚然一惊,再见他这般威势,不由心胆俱寒,那敢硬接,也顾不得面子,拨头往后便逃。

他若返身接战,纵是不敌,瞿天浩想在四五招内赢他,也非易事,这一来,无异自速其亡。

只听瞿天浩峻声喝道:

“狗贼哪里走?”

话声中,唿延恭一声惨叫,血雨飞洒,已被瞿天浩一刀噼成两半,死状奇惨,衆人方才一场血战,这等死法的也有,只是忘命搏斗之下,浑然不觉,这刻一旁见了,反不由生出警惕之感。

申屠主不料唿延恭这等脓包,连瞿天浩一招也走不过,睹状之下,目此欲裂,狞声喝道:

“瞿天浩,老夫教你死的一模一样。”

身影电射,腾空扑去。

瞿天浩立意先由武功较弱的杀起,身形一转,霍地向樊彤掠去。

人影一幌,温永超勐地窜至,一掌袭向瞿天浩腕际。

樊彤岂肯束手,暴雷一般,一拳捣了过去。

厉九疑正在其旁,顿时欺身上步,嗤地一声,一指戳向瞿天浩右肋门户。

这三人联手攻击,凌厉难当,瞿天浩一见,自知攻敌不得,听得破空之声,身形一幌,划了一道圆弧,脱出了四人围击。

申屠主厉声喝道:

“瞿老鬼哪里走?”

话声中,双袖一拂,身形凌空,朝瞿天浩追去。

但听暴叱连声,人影纷飞,正邪双方,本有暂行罢手,一同应付危局之意,这司马长青命案,恶战大有重新引发之势。

任玄遥望谷底,稳立崖头,嘴角噙有一丝冷笑,似是正合心意。

华云龙暗道:

“不能再延下去了。”

心念电转,将手一挥,喝道:

“坠索。”

只见东面峭壁之上,突地出现数十条人影,其中有宫家姊妹,贾嫣等倩女教下人马,天乙子那批亲侍弟子,以及范通、查幽昌等一群江湖豪客。

这一批人,两人擡着一大盘重逾百斤的麻绳,行至壁边,顺着峭壁,松绳垂下,行动之间,沈稳异常,那些长达数百丈的麻绳,也非仓卒可办,显然,华云龙早有准备了。

谷中欢声雷动,除了瞿天浩等少数几人,犹在厮杀外,尽皆罢手,纷纷朝东面崖壁下奔去。

忽听谷世表喝道:

“玄冥教下,全部站住。”

玄冥教教规森严,纵在这等状况,无人敢不从命,闻声立刻止步,群以诧异目光,望向彼等教主。

梅素若芳心一动,暗道:

“这放牛坪是玄冥教总坛所在,谷世表当然比谁都清楚。”

她转念未毕,提起丹田真气,震声喝道:

“九阴教弟子,无本教主命令,也不许妄动。”

两人这一出语,人人心头动疑,停了下来,蔡夫人一把抓住蔡薇薇手腕,只有少数人依然疾奔而去。

但见住玄面色一变,随即狂笑道:

“华家小儿,你也太小看老夫了。”

微微一顿,喝道:

“雷火箭侍候,对正崖下。”

原来,两崖之上,靠近任玄的那数十属下,每人都肩套一张五石强弓,背负箭壶,壶中仅有三四支箭,那箭形式特异,箭头不是利镞,而是外表漆黑发亮,似是铁制,大若握掌的球状物。

华云龙内功深厚,东西崖相隔虽有数里,留意之下,看得分明,心中暗暗一震,朝天乙子低声道:

“道长,请你想办法将临谷湖岸炸去。”

天乙子霜眉一皱,道:

“任玄是用火器?”

华云龙点一点头,道:

“正是,蒋叔爷对我说过那雷火箭。”

天乙子道:

“谷中范围甚广,那些高手身手矫健,目力敏锐,雷火箭爲数不多,也炸不了多少人吧?”

华云尤面色凝重,道:

“任玄必有安排。”

天乙子不再发问,目光一扫崖下,转身奔去。

只听任玄纵声大笑,道:

“华云龙,让你瞧老夫手段。”

勐地将手一挥,峻声喝道:

“放箭。”

那批高大箭手,个个弯弓搭箭,对准东西崖壁之下,一听任玄下令,箭出疾若流星,满天花雨一般纷纷射去。

谷东西峰壁,相隔虽远,雷火箭也不易射,但这数十名箭手,都是任玄精选,身手不比泛泛,手劲甚强,崖高数千尺,箭成弧形下落,则又匪难。

但听轰轰之声,连绵不绝,惊心动魄,人人心中都是一紧。

雷火横飞之下,林木摧折,沙石飞走,这也罢了,那爆响过后,又是蓬蓬连声,无比强烈的火光,直沖上天,足有七八丈高,无疑的,林中埋有大量引火药物,由雷火箭而引发。

那火势蔓延之速,真令常人难以置信,自华云龙下令坠索迄今,说来话长,也不过几唿吸工夫,绳索仅放了一半,那一片青葱苍翠的林木,已成了火海。

大势一变,先头急奔至峭壁下的人,连逃也来不及,惨叫声中,火舌一卷,已不见踪影。

华云龙本待拼着烧毁十余条绳索,急速抛去救出那些人,却是不及,只得长叹一声,下令停止放绳,免得被那勐烈之极的火焰烧去。

任玄意犹未足,再度摆臂,道:

“半数石坪,半数别宫。”

飕飕连响,弦声震耳,那数十支雷火箭,分别攒射向石坪上群雄及九曲别宫。

坪中数千人,武林精英,十九聚此,岂能束手待毙。

元清大师与曹天化,功力最高,见那雷火箭将及地面,同时跃起,挥手之间,各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劲力,卷飞七八支雷火箭,远落松林之中。

其余高手,眼见箭已临头,纷纷跃身捞住,只是仍有少数箭支落至石坪,只有两人,虽也接住来箭,却因那雷火箭本身份量已自不轻,再由数千尺高射下,所增之重,何啻数十倍,一个把持不住,失手坠地。

但听数声巨响,火光一闪,一阵浓烟,夹着千百道乌光,四外飞射,惨唿之间,随之火起,声如狼嗥,首当其沖的,固是炸得肢体四散,受余波碎片击伤,不计其数,呻吟起落,入耳惊心,睹之骇人。

攫住来箭的那些高手,觉得将这等易炸之物,握于手中,那是太危险了,不约而同,摔箭入林。

这些雷火箭,被元清大师、曹天化卷飞的,先后落入林内,轰蓬声中,一大片松柏,又遭引燃。

同时间,只见那座巍峨堂皇,美仑美奂的“九曲行宫”,烈焰腾空,火舌乱飞,熊熊焚烧起来。

展眼间,那缦回的长庑,那峥嵘的楼阁,已被火海吞没。

这时,谷中群雄,耳闻四周“噼噼啪啪”的燃烧之声,眼见火光耀天,映得人人面色,尽成血红,加上烈火烧烤,惨唿呻吟之声,唿吸欲窒,除了少数高手,尚能保持平静外,所有的人,无不惊惶失色。

眼看草坪外森林,尽成火海,任玄再下令雷火箭攒射石坪,谷中群雄,只怕谁也逃不了丧身危运。

华云龙立身崖头,剑眉紧蹙,他虽当机立断,要天乙子毁峰顶水湖,靠谷石岸,引水灭火,只是谷中火势之勐烈,蔓延之速,大出意料之外,暗暗想道:

“聚集火药炸岸需时不少,看这形势……”

谷世表眼见自己精心布置,欲一手坑尽天下英雄的埋伏,倒转过来爲敌利用,心中的激忿、惊怒,已臻顶点,但他不愧绝代枭雄之才,际此恶劣形势,心神依旧不乱,明知若下煞手毙敌,必然引起公愤,益发不可收拾,当下随手一拂,闭住那三人穴道,仰面厉声叫道:

“华云龙,你可想救你尊长性命?”

华云龙淡淡说道:

“谷世表,你要说的,华某已托人做了,不如勿言,免得让敌人有了警觉。”

谷世表心中暗道:

“这小子果然聪明绝顶。”

心念电转,妒才之心,就如谷中炎炎烈焰,炽感胸中,强自隐忍,敞声道:

“你如此机警,本神君倒也放心不少,只是你临时准备,仓卒不能周密,留意旁边唯一古梅的一块青石下。”

这两人一番对答,如打哑谜,没有几人听得懂,只是人在危急中,特别敏感,顿时意念似有生路,大部份歇下手来。

华云龙暗暗想道:

“这谷世表能计及不测,预先埋下炸毁湖岸火药,也算是雄才大略了,讵料一败至此,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唉,自害害人,不胜浩叹。”

忖念中,贾嫣突然走至他身旁,促声说道:

“对崖刑纣等人,怎地失踪?”

华云龙瞿然一惊,擡头望去,只见除了任玄,临崖俯望,督察形势,不时朝自已瞥上一眼外,刑纣、龚浩、魏奕丰,突然不见。

他转念一想,已知其故,凝神听去,果闻七八里外刀剑喝叱之声,隐隐传来,只因谷中声响太大,致于他人功力,不留意亦难察觉。

他心惊怠慢不得,匆匆说道:

“留心敌人。”

身形一拨,星飞丸掠,向南而去。

这放牛坪的山谷,东西宽仅数里,南北长达十余里,华云龙等存身之处,在这一条峭壁中央,较爲平坦低落的地方,区区数十丈,仅作一小段崖头而已。

那峰顶小湖,虽说不大,渗漓弥漫,也有大半峰头,距谷最近,岸壁最薄,却在西南一带。

湖畔,峭堑起伏,普通人行走艰难,这一段路,走上一个时辰,也不一定走得完,但华云龙何等轻功,瞬眼之间,已然赶至。

只见湖滨地上,天乙子手执宝剑,与刑纣相斗正激,他的弟子,布下“坎离剑阵”力拒龚浩与几个老者。

峰岩至此一窄,数十丈内,湖属临谷岸壁,自数尺至丈余不等,此际,裂开一隙,湖水泻下一线,只是杯水车薪,无补于事。

四外散布一包一包的纸袋,从口漏出一些黑色粉末,显然即是火药。

刑纣百年老魔,厉害可知,此时施出了“太阴神爪”,手指暴长寸许,粗了一倍,其色灰白,每一爪抓出,迫出五股蒙蒙白气。

此际,任玄眼看大功即将告成,忍不住发出一阵震天狂笑,坪上高手,人人色变,谷中群衆,顿时发出一阵惊叹之声,他们心中,不由一沈。

陡地,遥遥传来一阵穿金裂石,惊心动魄的清啸,人人都听出是华云龙的啸声。

突然间,任玄得意至极的笑声,如忽然遭人斩断,戛然而止,谷中暴出一阵惊哦欢喜声。

东崖诸人,莫名其妙,但知情势必然骤变。

宫月兰急声问道:

“姊姊,怎么啦?”

宫月蕙手一摊,苦笑一声,表示己亦不晓。

宫月兰面庞一转,促声道:

“嫣姊。”

贾嫣再也无法保持心如止水,樱唇含笑,道:

“你问我,我问谁?”

宫月兰急得什么似的,喃喃咒道:

“这鬼地方?”

团团乱转。

这都是紧接着的事,说来冗长,其实自华云龙离去至今,不过片刻而已。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华云龙登上一座峰头,睹状之下,义愤填膺,一声长啸,扑向斗场。

人在半空,宝剑出鞘,身剑合一,映着白日,似经天长虹一般,蔚爲奇观。

他那身法太快,声犹未至,人已扑到。

这边血战正殷,忽觉剑光刺耳,头上劲风,若泰山压顶,迅雷击身,人人心胆俱裂之下,竟不分敌我,兵器上撩,合拒来人。

但听一声厉吼,剑光倏敛,那使钢拐的老者,流血五步,尸横就地。

只见场中一位轻袍缓带,俊美无俦的少年,凝立如山,宝剑上指穹苍,气宇森严,神情肃穆,仿佛一尊天神,自天而降。

场中诸人,心神大震,停下手来,凝目注视着华云龙,脸上的神倩,如在梦中。

寂然片刻,华云龙目光由衆人脸上,一掠而过,始才朝着天乙子,缓缓说道:

“天乙前辈,请您将那梅树旁,一块青石翻开,点燃其下引线。”

天乙子心头一清,朝目四望,只见百步之外,一株石梅,枝干夭矫,是附近惟一的梅树,其下盘根错结,青石累累,但仅一块青石,大如磨盘,光泽圆滑,他经验老到,一眼便断定引线必埋在此石下。

此时,华云龙一人独战刑纣等九大高手,居然神态悠闲,游刃有余。

侠义道的,无不兴高采烈,瞿天浩等老辈人物,重见华家继起有人,老怀大畅,相视而笑,同是欣然不已,长恨道姑喃喃自语道:

“这孩子。”

忽觉悲不可抑,凤目之中,珠泪滚滚而下。

方紫玉莲步悄移,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替她拭去玉颊泪痕,她木然而立,未加阻止。

华云龙见刑纣凶悍绝伦,心念一转,健腕一振,刷的一剑,刑纣胸膛早着了一剑。

刑纣闷哼了一声,他受创之下,凶性大发,十指箕张,放弃防守,踊身扑上,发出十二成功力的“太阴神抓”。

华云龙冷冷一哼,身形一侧,右腿一翻,刑纣“太阴神抓”,嗤嗤连声,将地面击出十几个深洞,人却在厉啸声中,摔出悬崖,落入炎炎火海之中。

这一代凶人,作恶不悛,终于死在华云龙手底,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华云龙也算报了杀祖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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