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砚字数:9317勃州九凤曾经创造了勃州的传奇,我们那个年代,几乎无人不知,不过虽着时间的流逝,那段传奇已经渐渐湮没了,只有很少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津津乐道。
勃州九凤很神秘,不仅仅因为她们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还是因为直到死,也没有人知道她们的来历。
那个时候,我在勃州南市的萃丰楼当小伙计,让我成为极少数从头至尾目睹勃州九凤覆没全过程的人。
勃州九凤就是在我学徒期满的那年出现的。
仿佛是一夜之间,萃丰楼的客人们,忽然都有了一个共同的话题,便是街上最大的古董商王老板被人打劫了,劫匪是几个黑布蒙面的人,不过尽量她们穿着夜行衣,仍然能从身材上一眼看出都是些年轻的女人。
这些女人大都手持利刃,其中两个还拿着盒子炮。
王老板是个识相的人,乖乖地交出了五根金条算作买命钱。
劫匪们离开的时候,留下一个响亮的名号——勃州九凤。
那年头,兵荒马乱,劫匪横行,商人被敲上几根金条并不算新鲜,而让人津津乐道的,却是这些劫匪竟都是女子。
然而,更令人啧啧称奇的还不止这些,这些女人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竟然连商会会长、市长、警察局长的家都受到了她们的光顾。
勃州九凤开始成为人们街头巷尾议论的主要对象。
有钱人自然把她们骂得狗血喷头,恨不得把她们抓住食肉寝皮。
而穷人们在私下里却对她们推崇倍至。
这倒不全是因为某个几乎饿死的乞丐被她们赏了一块银洋,或者是某个因为没钱给老母亲看病的孝子得到了她们的周济,最主要的是,被她们打劫的对象都是那些为富不仁,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恶棍,她们的所作所为,替那些被欺负的穷百姓出了一口恶气。
所以,在穷人的心目中,她们是一群劫富济贫的女侠。
我嘛,自然是算在那些穷人当中的。
自我进入萃丰楼以来,就一直处在最底层,三年学徒,掌柜夫妇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人,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儿,吃的是他们的残汤剩饭,我真希望那九位女侠哪一个会从天而降,把掌柜婆娘的首饰抢他娘的一个精光,而把他们两个脱得光光的捆到大门口去现眼!不过,同所有喜欢她们的人一样,我们也都对她们的安危十分担心,好在这是个乱世,老爷们的生活同穷百姓一样不安定。
这不是,前任市长刚刚发出对勃州九凤的悬赏通缉令,刘大帅就忽然被吴大帅给打跑了,于是市长大人也跟着卷了铺盖,新来的市长说勃州九凤是义民,于是对她们的通缉令便成了一张废纸。
再下来,警察局长刚刚被劫不足两个月,他便跟着吴大帅被赶下了台,捉拿勃州九凤的局长令又泡了汤。
不过我们知道,尽管她们一次又一次从官府的缉捕中安然脱身,但她们的对手,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一方面希望她们能替穷人出气,另一方面,又希望她们离是非远远的,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但勃州九凤作案显然并不是为了发财,她们抢来的东西很快就到了最需要钱的穷人们的手里,她们的目的就是要同那些富豪作对,而这也让她们始终无法摆脱悲壮的宿命。
张大帅就职不足三个月,勃州九凤便把张大帅派驻勃州当总督的文旅长家给劫了,尽管文旅长家的院子里驻着一个整排的卫队,勃州九凤却挟持着文旅长轻松地全身而退。
这一次可捅了马蜂窝,因为文旅长不仅是旅长和总督,还是张大帅的小舅子,张大帅一纸令下,悬赏捉拿勃州九凤女贼,凡与勃州九凤有牵连,或者知情不举者,格杀勿论,凡通风报信者,赏现洋十元,抓住或打死勃州九凤成员者,赏现洋五十元。
许久之后我们才知道,勃州九凤是被一个她们从饿死的边缘救活的乞丐出卖的,他在被周济时看到过勃州九凤成员的真容,而他也无意之中再次见到了正在集中的她们当中的一个。
勃州九凤从来也不曾想过,区区十块大洋,竟能让人出卖他的救命恩人。
那天半夜,我忽然被一阵枪声惊醒,枪声近在咫尺,我一面辘爬起来,从阁楼的窗户向外望去,只见枪声是从南市北口北面的大车店那里发出的,大车店已经被包围了,士兵们趴在墙头上向里打着枪,里面也有人在向外还击。
仗打了有半个钟头,我听见当兵的在喊:
“女贼,赶快投降吧,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啦。妳们跑不掉的。”
里面也有人喊:
“狗子们,有种的进来呀,姑奶奶们不怕你们。”
接着又是枪声,打得很激烈,然后枪声便停止了,当兵又在喊:
“女贼,妳们打不过我们的,赶紧投降吧,旅座可以饶妳们不死,不然,我们可要往屋里扔手榴弹啦。”
接着是大车店老板带着哭腔的声音:
“老总们,别扔手榴弹哪,我这店里还有好多客人哪,要是把客人伤着,我这店还怎么开呀?。”
“没办法,算你们倒霉,谁让你们让女贼住在店里呢?”
“这不能怪我们呀。来的都是客,我们开店的又不认识她们谁是谁。”
又有女人喊:
“狗子们,抢东西的是我们,和客人有什么关系?有本事冲进来呀!”
当兵的就喊:
“好汉作事好汉当,妳们要是有种,就出来打,别让其客人跟妳们吃瓜落儿。”
后来,大车店老板开始央告:
“女英雄,女侠客,求求妳们,可怜我们上有小,下有老,妳们就出去吧。”
同样的央求声也发自不同的人。
接着是一阵沉默,然后当兵的又喊:
“想清楚没有,我们要扔啦”
“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接着院子里发出一声巨响,然后是大人哭小孩叫,乱成一锅粥。
然后便有女人喊:
“老娘出来了,别扔了?老娘不怕死,只是不想让别人受连累。”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一阵枪响,接着当兵的又喊:
“看见了吧,妳们的头儿已经死了,妳们还有什么可蹦的,把刀扔了,跪在地上。”
不久,大车店的大门开了,我看见当兵的留下一部分人还趴在墙头上,其他的便从大车店的大门进去了,还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捆上捆上。”
“折腾什么?把她按住。”
“捆结实点儿,别让她自己解开。”
“王八蛋,你们不是人!”
大车店那边渐渐没了动静,我也看累了,躺回地铺想着心事。
我不敢相信勃州九凤就住在跟前,更不敢相信她们就这样被一网打尽,我的心怦怦地跳着,深深地替她们感到惋惜,更为她们未来的前途揪着心。
“光光光!”
楼下的店门在响,一个粗暴的声音在喊:
“开门开门,都死绝啦?!”
接着是老板娘的声音:
“小三子,睡死啦?还不快去开门看看是谁?”
我急忙披起衣服下了楼,嘴里没好气儿地咕哝着打开了门,两个兵“忽”地一下子便闯了进来。
“你们掌拒的呢,叫他赶紧滚起来!”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一看是当兵的,我没敢多说话,回头就往里跑:
“掌拒的,快起来,是两位老总要见您。”
对开店的来说,
“老总”两个字有时比大洋还管用,掌柜的应了一声道:
“没长眼睛的东西,那还不赶紧给老总们看茶?”
“我倒想看茶呢,大师傅的水还没烧呢。”
“那还不把大师傅叫起来。”
“是喽。”
我去喊起大师傅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在大堂中了。
“两位老总,您有什么吩咐?”
“听着,限你们半个钟头,赶紧给我们旅长作几道拿手好菜,叫人送到大车店去。”
“半个钟头?那来不及呀。”
“我不管,旅长半个小时之后要吃饭,饿着旅长,拿你是问。”
“唉,是,请问准备多少人的?”
“四个。”
“那还行。小三子,还磨蹭什么,赶紧叫大师傅做饭呐!”
枪杆子的作用还是够大,半个钟头的时间,大师傅还真把饭给作好了,可叫谁送谁也不去,哪个有胆子去见旅长啊?最后是大鱼吃小鱼,送饭的事儿最终推到了我这个倒霉蛋身上。
我拎着食盒,一步一挪地走出大门,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看见街上已经围了很多人,都向北边看着,在那里议论纷纷。
向北走到街口,只见当兵的已经把整个街口都围住了。
我说是给旅长送饭的,一个小军官派了个人把我带到了大车店。
大车店另有把门的,也派了个人把我领了进去。
院子里站满了当兵的,我一眼就看见院子里躺着好几个人,靠墙的地方有几个门板,上面躺着的人用大炕席盖着,院子正中躺着的四个人则没铺没盖。
那四个躺在院子当间的,有仰有卧,身上不知中了多少枪,满身满脸都是血和的泥,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不过,从那娇小的身材和胸前鼓鼓的两个小山,还是可以一眼看出她们的性别。
这个战乱的年代,饿死和凶死的人随时都可以在街上看到,即使是女人也不再害怕尸体,但我的心却怦怦地乱跳,因为我知道她们是谁,而且无论是谁死,我都不希望死的是她们。
“这边。”
接我进来的兵叫道。
我跟着他走向上房,上房门口站着两个兵,两边的廊下则有着更多的兵,他们密实地聚成一团,哄笑着,从他们中间传出女人的喘息声和怒骂声。
我向他们脚下看去,但他们围得太严,我什么都看不到。
走到上房门口,带路的兵向里面报告了一番,里面出来一个小军官对我说:
“把东西给我,你在这儿等着。”
然后便接过食盒进了屋,我连旅长是高是矮都没看到。
我站在廊下,向那边哄笑着的兵看,一个兵回头看见我,板起脸来说道:
“看什么看?”
我吓得急忙低下头,其他那些兵听见了,一齐回头看着我笑了起来,其中一个道:
“他妈的,小小的个人儿,鸡巴还没个花生粒儿大呢,就色迷迷的。看吧,让你看个够。”
其他人恶作剧地跟着笑,接着便有人向旁边让了一下,留出一道缝。
我这才看到,在廊下,紧挨着墙根儿捆着几个女人,我数了数,一共是五个,心里一沉,看来真是让人家一锅儿端了。
见那几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子,虽然她们有的梳着发髻,也有的梳着大辫子,但看上去最大的不过十、八九,最小的最多十五、六,一个个面皮白嫩,容貌清秀,如果不是处在这样的境地,如果不是她们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和腰里扎着大带,你看是多半会认为她们是大家里的小姐,决不会想到她们就是那名振勃州的女强盗。
五个女孩子都被四马倒躜蹄儿捆着,沿着墙脚躺了一溜儿,有的穿着软靴,有的光着白生生的脚丫儿。
由于身子反躬着,上衣儿的衣服皱起来,露着雪白的肚皮,有的还能看到圆圆的肚脐眼儿。
旁边的兵们不时脚挑逗她们,有时用脚踩她们软软的细腰,有时踢她们的大腿,有时则用脚尖儿捅一下儿她们的肩窝儿。
每当当兵的脚靠近她们的胸脯儿和下身儿的时候,她们就会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同时加上一句怒骂声,引来当兵的一阵笑声,也让我看得心别别直跳,而她们自己也一个个气得小脸儿通红。
一个当兵的冲着她们说道:
“妳說妳们这几个傻娘儿们,跟着她干对妳们有什么好儿?还说是结义姐妹呢,到了要紧的时候,竟冲着自己人开枪,妳们还这么死硬,不肯在旅长面前说句软话,这不是找死吗?”
“呸,我们是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们懂什么?”
年纪最小的那个小女贼生着两片薄薄的嘴唇儿,一看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角色。
“没错,这会好了,妳们就同年同月同日死吧,到不了晚上,妳们就和她们走一处去了。”
我很惊讶,原以为院子里那四个是被当兵的打死的,原来竟是她们自相残杀。
我很好奇,大着胆子问身边的那个老兵。
那个老兵不像其他人一样,倒是个很和气的人,见我问,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
原来那九个女贼在店老板和其他客人们的央求下,从同官兵对抗的客房里走出来,在官兵们的严密监视之下站在院子当中。
正当官兵们认为她们已经投降的时候,其中两个拿着盒子炮的忽然抬枪就打,把两个身边两个女贼给打死了,当兵的一看,急忙射击,把那两个拿枪的给当场击毙,其余女贼没有枪,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束手就擒。
听完这个故事,我心里对那两个拿枪的女贼有些不得意,怎么也不能杀死自己的结义姐妹呀!直到后来的事情发生,我才理解了她们。
我又问墙边席子盖着的是怎么回事,原来官军得到勃州九凤在集结的消息后,本来是打算偷袭她们所租的两间客房的,谁知几个当兵的手脚不利落,上房的时候弄出了响声,被屋子里连发几枪,把压房顶的全给打下来了,其余的人就只好在院墙上同她们对峙了。
墙边门板上的就是那几个被打死的兵。
我数了数,一共有六个,心里想:
“她们杀了这些兵,死了也不算太亏本儿。”
正想着,屋里有人说道:
“不用再审了,都绑出去砍了吧。”
“还没问出她们姓什么叫什么呢,招牌上怎么写呀?”
“问也问不出来,算啦,就写“勃州九凤女贼”就行了,几个小女蟊贼,还值当的有个名儿,砍了就是。
”
“是。那,现在就动手?”
“老子现在吃饭呢,你们先把她们绑出去,等我吃饱了再说。”
“是。来人!”
“有!”
那些嘲笑我的兵一齐答应。
“旅座有令,把她们都绑出去。”
说话之间,一个瘦高个儿的军官从里面走出来,这一个我见过,他曾经在我们饭庄吃过饭,是文旅长的副官,姓黄。
“是!。”
士兵们答应着,早已经把五个女孩子揪着跪了起来。
五个女孩子都是瘦瘦小小的,在当兵的手中活像老鹰爪下的小鸡雏儿。
他们扭着她们细细的胳膊,先把女孩子们捆着的手脚放开,然后在她们的尖声叫骂中,把她们上身儿的衣裳哗啦哗拉就给扒了下来。
我见过砍人的,每次砍人都在我们南市北口,正在我们萃丰楼的北墙外,好多好事的人早早的就包下楼上靠窗的雅座看热闹,我自然也捎带着看上几眼,知道砍头的时候都光着膀子。
不过我见过杀的都是老爷们儿,没想到砍女人也光膀子,虽然还给她们留着一条红兜兜儿,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女孩子们的光脊梁,那白灿灿的肉光一下子就让我呼吸急促,心跳如鼓,虽然手脚发软,下面却硬硬了。
女孩子们的胳膊被扭得几乎折了,手指粗的绳子往脖子上一套,
“哧喽哧喽”地穿动着,一会儿的功夫,五个女孩子已经被捆了个五花大绑,再也骂不出来,因为只要她们一骂,背后的兵就拉套着她们脖子的绳子,于是她们就窒息了,脸憋得发紫,眼泪都出来了。
捆好了之后,黄副官从屋里出来的一个卫兵手里接过五个亡命招牌递过去,每个女孩子的后背插了一个,然后的就架着她们向大门那里走。
瘦小的女孩子们在高大的士兵挟持下,一路小跑地走着,细细的腰肢下,圆圆的屁股一扭一扭的,让人心里痒痒的。
我张大了嘴巴,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恶念,不住地在心里替她们打抱不平,并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阵儿,希望这只是一场恶梦。
大街上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有喝彩声,有哄笑声,也有下流的漫骂声。
黄副官又指着那四具女尸道:
“把她们也拉出去,割了脑袋示众。”
“是!”
“别忘了洗洗干净,那些刁民可不想看她们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
“是喽,您放心,错不了。”
一个小军官答应着,看着黄副官回到屋里去,急忙指挥着当兵的动手。
那些当兵的仿佛十分喜欢这个差事,不等招呼,便急先恐后地跑了过去,把四具女尸拖到一处,全都四仰八叉地摆成一排。
这时车店的老板和一个四十来岁的伙计被当兵的命令提来了两桶清水,还有两块旧手巾,当兵的把手巾接过来浸湿了,几下子就把女尸脸上的血和泥给擦干净了。
我这才看清,那四个其实也是很年轻的女孩子,而且同那五个活着的一样长得都很好看。
其中岁数最大的一个顶多大我一、两岁,高高的鼻梁,大大的嘴巴,一双吊吊眉,当兵的都猜她就是勃州九凤中的大姐。
接着,他们就令我吃惊地把四个女尸的衣裳扒了,连裤子都脱了,扒得清洁溜溜儿,我的目光立刻就被她们胸前的一对高耸的肉峰和两腿间漆黑的毛丛吸引过去,差一点儿就忘了她们本是我心目中的女侠。
四个女尸中,有两个的心窝儿上有一个枪眼儿,而那个被认为是大姐的和另一个女尸的身上中了许多枪,本来雪白的身上象筛子一样尽是眼儿,那是被当兵的乱枪攒射造成的。
女尸被用清水擦洗了一遍,洗去了衣上的血污,光裸的肌肤更显苍白,而身上的弹孔也越发清晰。
他们把她们抓着手脚抬起来,四个人抬一个,女人软软的身子地垂成一个大勾儿,头向后耷拉着,无力地摇晃着。
我在心里想:
“天哪,好在她们都死了,要不然当着大街上那么多人,光着个屁眼子可怎么活呀?!这些挨天杀的丘八!不得好死!”
虽然心里在骂,但仿佛又十分希望给那五个女孩子也扒一个光。
事后,我曾经骂过自己不是人,不过很快又原谅了自己,一个刚刚成熟的半大小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无论怎样自责,怎么样把持自己,到了那时候,照样想看女人的光眼子。
所以,想想那时候的自己,我对现在作出一些糊涂事的年轻人,心里也都能原谅他们了。
当然,这话不敢给我老婆说,她是女人,可不会像我这样想,知道了我的丑事,她还是一样要骂。
我站在那里胡思乱想时,里面黄副官同文旅长还在谈天,只听黄副官道:
“旅座,这几个小娘们儿一个一个儿都长得挺有模样,就这么杀了多可惜?干嘛不……”
“唉!本来呀,我也有此意,可是看见她们之后,我就改变了主意。说老实话,这几个丫头片子敢拿枪顶着老子的脑门儿,也算是胆大包天了,老子还真挺佩服她们,如果不是她们打死了老子的弟兄,老子还真想饶了她们。就算不把她们收作姨太太,当个秘书啥的也行,将来也没准儿都是用得着的人才。可惜呀!”
“您再吃点儿。”
“够了,叫他们收了吧。”
“那一会儿您亲自去监斩。”
“不了。你以为老子没有怜香惜玉之心?老子喜欢英雄。她们要是一看见老子就吓得尿裤子,老子还说不定要怎么收拾她们,现在,我可不想亲眼看着她们死,一会我还从后门走,免得那些人挤挤压压的走不痛快。你要是想去你就去,不然的话,叫他们谁去办就算啦。”
“您都不想看,那我更不想看了。张富财!”
“有。”
“交给你啦。”
“是。”
“等等。这是旅长的声音。“叫他们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分。”
“是。”
我听见有人出来,看见我说道:
“你是谁?”
“我是萃丰楼的小伙计,给老总送饭的。”
“旅长都吃完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等着收盘子。”
“瞎了你的眼!盘子不是早放在这儿了吗?”
“对不起老总,我没看见。”
一旁的兵哄笑起来:
“张连长,除了那几个光屁股小娘们儿,这小色鬼什么也看不见啦!”
“赶紧收拾了滚蛋!”
“是。”
我急忙拎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在门口的食盒,拔腿便往外走。
出了大车店,看见当兵的在路口围了方方正正一大块空地,四周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群。
在空地正中靠近人群的地方,那四具女尸仰八叉地躺着,叉着的脚丫子冲着人群,脑袋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脖腔子。
再看那五个女孩子,成一排直挺挺地站在人群前面,每人被两个兵扭着。
张连长叫一个兵把一张告示在人群前高声朗读,人们仿佛才终于明白要杀的女人是谁,纷纷议论起来,我看得出,他们当中大多面露遗憾之色。
告示读完了,那兵把告示拿到南边的墙上去贴,张连长则高声传令:
“奉旅座令,斩!”
我那时已经走到南边的人群边,正准备从当兵的胳膊下钻过去,听见一声“斩!”
禁不住回头来看,只见那五个女孩子的身边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五个兵,分别站在女孩子们的面前,伸手一扯,便把她们的肚兜儿生扯了下来,露出白白的乳房和红红的奶头,然后又去解她们的裤子。
五个女孩子急忙扭动着身子不肯,但双臂被绑,又有当兵的扭住,哪里挣扎得脱,松开的裤子很快就滑落下去。
女孩子们黑色的体毛先后暴露了出来,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子小肚子下只有很少的几根毛,那条诱人的肉缝儿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把五个女孩子的裤子和鞋袜都脱了,脱得那么光,任什么样的女人也不能不感到耻辱。
我看到女孩子们本来昂起的头都低了下去,身子也仿佛矮了半截儿,有两个女孩子哭了,哭得浑身乱颤。
我第一次感到活着的女孩子的身体原来这样美,那细细的腰肢下圆圆的胯,直直的腿,黑黑的毛,无一处不让人感到心痒难耐,比那死去的女尸更让人怜爱。
但这样美的女孩子们却要死了。
我看见她们被押着转过身去,头垂得低低的走向空场中内,光裸的屁股力用夹紧,随着踉跄的步伐迅速摆动,娇小的身躯夹在两个高大的男人中间,煞是可怜。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把这样好看的女孩子杀掉,虽然死了六个兵,但一命抵一命,至少也该饶过其中三个女孩子的性命,但这就是动乱的年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女孩了们被按着跪在地上。
她们没有反抗,白白的光屁股坐在自己的脚跟上,瘦瘦的光脊梁挺得直直的,尖尖的十指微微颤动着。
一个拿鬼头马的兵走向头一个女孩子,我看见架着她的两个兵中的一个从后面抓住女孩子的胳膊向上一拎,女孩子的上身便向前弯下去,屁股则高高地抬了起来,那是一种让男人感到血液沸腾,让女人感到极度羞耻的姿势。
那兵伸出一只脚,插在女孩子的两脚之间,让她的双腿略微分开,用膝盖紧紧抵住了她的屁股,清晰地暴露着的屁眼儿和黑黑的肉缝全都压在了他的小腿上。
他用力拉紧她的胳膊,让她的上身尽量弯下去,把她牢牢地固定住。
另一个兵走到她的前面,抓住女孩子的大辫子拉住,让她把细长的脖子向前伸出去。
我不忍看看那钢刀过项的瞬间,闭上了眼睛,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是不该掉脑袋的。
人群惊呼了一声就安静下来。
我再睁眼时,那女孩子的头已经不在身子上了,鲜血象箭一样喷出很远。
当兵的轻轻把手松开,让浑身哆嗦着的她弯倒下去,整个人堆在那里,变成一团肉。
没了脑袋的女孩子动了一下,失去重心的她慢慢歪倒在地上,然后小巧的脚丫儿用力绷起,青筋暴起,光光的两条大腿也伸得直直的,拼命抖动着,活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鸡。
其他几个女孩子被砍头的时候,有的也像那样挣扎,有的则一直那样蜷缩着,只有纤纤的手指在动。
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子被砍后,一直撅着屁股卧在那里,十分平静,只是股股尿液从两片白白的蚌肉间流出来,地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大片水迹。
回到萃丰楼的时候,楼上坐了满满的客人,都在兴奋地大声议论著。
能包下楼上雅座的自然不会是穷人,所以他们都对勃州九凤终于被杀掉感到十分庆幸,而对能看到这么好看的砍头更是感到快活。
侍候着这群混蛋吃完,我独自回到客楼上,从窗口向下望去,空场边的木竿上挂着九个好看的人头。
地上,九个女孩子的尸体都被摆到了一起,呈一横排仰面躺着,她们的白嫩的大腿都叉开着,女人的地方全都露着,四周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还有的人蹲在地上,脑袋几乎要扎到她们裤裆里去了。
许多人都赶到南市来看热闹,围观的人终日不绝,报纸上还登了消息和相片,我记得那两天满街都是买号外的报童。
九凤在街上摆了一天,官家特许家人收尸。
那个受过惠的孝子带着老娘来了,但他们穷得连领席都买不起,文旅长听说了,赏了九口薄皮棺材。
那个出卖九凤的乞丐去总督府领赏,文旅长对来报告的传令兵说了句:
“救命之恩,如重生父母,他连自己的妈都敢卖,还有什么坏事作不出来?他娘的良心都长到屁眼儿里去了!不砍脑袋他就算好的,还想要钱?给老子打他四十军棍,轰出去!”
有人看见他被扔到大街上,裤子上全是血,因为屁股被打烂了,只能趴在地上。
过路的人都在那里啐唾沫。
第二天早晨再看见他时,人已经断了气儿,人们都说:
“活该!现世报!”
不久之后,监斩的张连长到我们饭庄来吃饭,同掌柜了闲聊当中我才知道,那五个女孩子被抓后,什么也不肯说,只有一句“有死而己。”
也问不出名姓,虽然听她们的口音是本地人,但却没有人能说出她们生于哪里,住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们对富人为什么那么仇恨。
就像勃州九凤的突然出现一样,她们的传奇也突然地结束了。
她们给勃州人留下的,只是短暂的遗憾和一时的谈资。